泾以渭浊.

《無始無終》-大概是一個巨型深坑

十年對一個人來說算是很久吧。

 

獨居久了可能就是這樣，深夜裡突如其來的失眠，且近來愈發頻繁，寒夜裡搔得人心底裡不安。這麼一句話倏然現在腦海里，孫權似乎見著自己的大哥，緊接著見著來大哥身側常伴的身影。再一直順著記憶走下去，直到眼前閃現出某條鮮亮而平靜的綠色，孫權這才憶起這兩個他回想了有些時候的人，都早已經死了。

 

此后，腦海中復迴蕩起了最初那句話，可能自己是真的不再年輕。

 

十年對一個人來說算是很久了吧。這是自己與他分開的第十個年頭了。

 

 

班裡新來的同學姓陸。

 

那日孫權才相信一個人可以那樣的像另一個人。於是孫二少的目光釘在了新同學身上，自他走到窗邊的座位坐下，再取出筆袋與課本聽課，執跨子弟頭一回沒有在課堂上睡覺——即便也沒有看過一回黑板。

 

孫權隔廊的呂蒙用筆捅捅他的胳膊，誒二謀，你看那個新來的像不像周學長。

 

什麼周學長，那是我媳婦兒，你嫂子，說多少遍了。

 

成成成二謀哥，嫂子，嫂子行了吧。

 

-

 

午飯時間，本來跟人約好出門下館子的孫權尾行陸同學來到了食堂。二少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光顧這裡了，卻記得這裡一向擁擠非常。他一路隨著目標走，最後故意排在了他前面。

 

陸同學察覺自己被針對，抬頭小心翼翼端詳了罪魁禍首半分，卻向後退兩步，隨即垂眸，將頭埋得更低。

 

這倒是出乎二少的意料之外。他抬手，戳戳面前近乎是以頭頂面對他的人，作出努力思索的樣子。

 

那個...你叫陸...誒等等你叫陸什麼來著。

 

陸議。

 

喔......

 

高一些的人蹲下身，再一次認真觀察起了對面人的眼眸。像。但又截然不同。他腦海中那人是有大哥一般凌厲的眼神，是有一種少年特有朝氣與傲氣的飛揚神采。

 

而眼前的雙眸底下是軟軟一汪水，柔然如斯。讓人想起林間的鹿，以及人世間一切不染塵埃的物什。

 

怎麼跟個女的似的。孫權想。

 

本該是安靜的一頓飯。陸議的思緒被某人打斷前蹦出了最後一句話。

 

即便對方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躲閃，孫二少還是如願以償地一路看著那一雙眼睛，而眼睛的主人仔細思索著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麼事。

 

那個...同學，到你了。這是陸議經過深思熟慮后的艱難開口。

 

二少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。

 

於是二人開始了煞有其事的尷尬盛菜。

 

不過二少可能沒覺出尷尬來。

 

糖醋排骨...對了陸議，我叫孫權。

 

多盛點，誒對...阿姨您別抖啊。叫我仲謀吧。

 

那個西紅柿炒番茄，誒對對對，啥，這裡邊哪有蛋...你叫我二少也成，我老鐵都這麼叫我的。

 

陸議全程點頭應和著，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阿姨的臉。他看著阿姨的臉由黑變灰，由灰變綠，最後由綠又變回了黑。

 

在孫二少意識到自己沒帶飯卡的時候，阿姨的臉又變成了紫紅的。

 

阿姨對不起，對不起對不起，我們兩個一起結吧......

 

啊...謝謝啊。那什麼，破費了...回班之後我還給你...！

 

陸議心說沒事兒，你離我遠一點就好了。求你了。

 

大概是天不愛遂人愿吧。

 

誒陸議，咱去哪兒坐啊？

 

-

 

幸而下午沒什麼重要的課程，自習居多。

 

陸議，陸議。陸議？陸議！陸議——

孫二少得到的唯一回應是身邊朱然呂蒙甘寧凌統努力憋笑的聲音。

 

而窗邊的人自始至終認真地做作業。

 

二謀，他好像是故意不鳥你的。

 

朱義封你少說句話會死嗎。還有你們，別笑了好嗎...！

 

是你中午先鴿我們的好不好...！

 

算了我的錯...誒大甘你消息靈通，他是走讀還是住校啊？

 

宿舍樓沒空屋你不知道啊。

 

啥。我還是待會兒自己去問吧。

 

你別讓人家看出來覺著你圖謀不軌，注意隱晦你知道嗎。

 

什麼叫圖謀不軌，我很兇惡嗎！

 

嗯。

 

嗯。

 

嗯。

 

靠。

 

大抵孫二少應慶幸下課鈴的解圍。

 

陸議依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對不起孫權，但他還是出現在了自己面前。

 

陸議...我我我來還錢。

 

那個...對了，你是住校還是走讀啊。你別誤會我就是隨便問問，我沒有圖謀不軌啊。

 

遠處的朱然一眾覺著特別沒有成就感。方才自己花了半節自習課教他如何隱晦以及中華語言文化的魅力。付之東流。

 

我住校。

 

這一句再度包含了陸議的良久沉思的話繞在孫二少腦中很久。

 

家太遠，不方便。

 

說罷人便打算起身離開，孫權見形勢不妙趕忙牽住他衣角再追一句。

 

可是宿樓沒空房了啊...！

 

老師說在幫我解決了，晚自習之前能搞定的，謝謝孫同學關心。

 

之後在孫二少的發愣間隙里，陸議終於得以脫身，在移出教室的一瞬間長舒一口氣。

 

造孽啊。陸議如是說。

 

-

 

同志們我決定了，我回學校住。

 

朱然還沉浸在剛才的挫敗之中難以自拔，呂蒙與甘寧則敷衍性地鼓掌，凌統停下指尖紛飛的轉筆安然抬頭。

 

想通了？我不用再跟朱義封二人世界了？

 

彼時朱義封終於回了神，看了眼孫權，再看看凌統。

 

他知道自己屋里那兩張空鋪以後沒法放行李了。

 

-

 

陸議意料之外地享受了一個人的晚餐，在回教室的路上意料之外的地沒有遇到孫權，而遇到了交給他宿舍鑰匙的宿管老師。

 

以及一節安靜的晚自習。

 

入了夜。

 

這座城市的夜空是靜美的。陸議寡言，因為擬起交流他更青睞思考。而夜晚總是上天為冷靜的人準備的禮物。窗邊的位置很好，靠前足以聽課學習，疲累的間隙抬眸望去，便是他自小就嚮往的星辰大海。

 

後排的孫權看不見窗外浩瀚，但他看得見窗邊的人。像。背影也像。他似乎聽見了晚風過窗拂過陸議偏長髮絲的聲音，似乎見著那與公瑾哥七分相像的面龐緩緩回眸。如若自己早生兩年，興許得與公瑾哥同班，大抵...就會是這般了吧。

 

他要是公瑾哥就好了。

 

-

大抵是生活處處充滿驚喜，又或是墨菲定律暗裡作祟。總之陸議方才轉開宿舍的門把手，映入眼簾的便是上鋪孫權燦爛的笑臉。

 

對不起我走錯門了！

 

誒誒誒別走別走就是這間...！

 

孫權近乎是躥下了床去，示意隔壁立著看熱鬧的朱然凌統打人背後堵住目標。自己以某種堅定的眼神打著掩護，在陸議無奈中透出一絲絕望的神色里接過人手中的行李推入了床底。

 

陸議同學，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！隆重介紹一下，這是朱然，平時我們叫他義封；這是凌統...

 

你叫他二姐就成。

 

孫二謀請這邊滾。

 

 

 

不愛分章節分的太細因為自己也搞不清楚zzZ

這不是第一章 充其量是第一章上半部分  高亮x